我是一個嚴格的母親。去年Atomo跟我說要參加旅行者合唱團巡迴演出,我很高興,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。但因為住在花蓮,舟車勞頓又是一個辛苦的工作。我跟孩子說好,這是一件困難的工作,因為要持續半年的練習時間。「你必須自己搭公車及火車,然後去日本的旅費你也必須自己賺,重點是如果你決定去做,就一定要持續下去,先想清楚你願意犧牲那麼多時間去做這件事嗎?」Atomo很肯定的跟我說她願意。
於是我教她如何看火車時刻表,教她如何買票,如何租腳踏車,哪邊買早餐、午餐,萬一在車上睡著了,超過下車站如何處理,以及應變各種事情,還有到任何地點都以公用電話和我保持聯絡。
她一向是個需要很長睡眠的人,每次星期六要去冬山前一晚,我總是囑咐她早點睡,隔天一大早還是很辛苦的起床,她不敢賴床。記得第一次出門時,清晨五點半天已亮,空氣清涼的,她跟我說:「太陽還沒升起來耶!」到火車站時,她打電話給我說:「今天早上的太陽好美。」我說:「是啊!你可以順便欣賞風景。」婆婆知道她自己搭公車火車去冬山,很嚴厲的說;「沒出事你們都不知道害怕。」
隨著季節的變化,太陽愈起愈晚,我想冬天五點起床對孩子說太累了,於是和妹妹商量,前一晚讓她先去冬山妹妹家住,這樣就不用太早起。因為妹妹假日大多回台北,Atomo得一個人住在一間大房子裡,火車站到妹妹家那段路大約要二十分鐘路程,而且路不像台北那麼亮,也是會擔心,唯一能做的事是叫她隨時保持聯絡。就這樣又持續了兩個月。她平常客人多時就會在店裡幫忙上菜,現在我會假裝要求她去店裡幫忙,名義上是籌自己的旅費,我認為過程比結果重要,我希望孩子在這次的經驗中學會為自己負責。
平常在家裡我會陪她一起練唱,透過團裡寄來的錄音檔或者她自己看譜唱,看她操著生硬的舌頭唱這些英交歌曲,我把她當成練習英文的一種機會。聽她唱著唱著,兩個妹妹也跟著唱起來了。我很享受這些悅耳平靜的歌曲。一月,團裡說要考試,她很緊張。第一次考不好,她說唱歌時她兩手一直冒汗,指定曲時Tomoko聲音好大聲,她完全沒辦法唱出自己那一部,她想重考,我跟她說你必須自己去跟團裡的人講。於是她先找吉仁,吉仁告訴她要問Tomoko可不可以重考,於是她自己去問Tomoko,回來她很高興的說老師說可以重考,在家裡她就更認真的練,考完第二次她很高興的說,她覺得她唱得比上次好。
今年二月開始又再增加練習時間,Atomo一個禮拜要去兩次。原本我有意讓她星期五晚上去,星期二晚上再回來,但經過商量之後,一來她不想離家這麼久,二來我們不想影響我們的主課進行。於是她一個禮拜要來回兩次,而且星期二是上完主課,寫完工作本之後才趕著出門。
後來我們又決定參加團裡的笛子演奏部份,於是星期六她得練到下午,不善主動交朋友的她,我交代她要去找人共進午餐,如果在幼兒園練習時,如何找團裡其他人幫忙送去火車站。有一次星期六,也是有笛子練習,所以會晚點回來。我去別人家裡車窗簾,一直到下午六點半都沒接到電話,我心裡有點慌。於是開始打聽她何時離開冬山,誰帶她從幼兒園到火車站。一直到晚上九點都沒有任何訊息,先生及婆婆很著急,婆婆打電話罵我,先生也是。我沒辦法聽他們的責罵,只想趕快有孩子的訊息,兩個妹妹急得快哭出來了。冬山的朋友幫忙去羅東火車站報警,我則決定去花蓮火車站報警。內心忍著家人的苛責和對孩子的擔心,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趕快有孩子的訊息。
回家換較保暖的衣褲,衝進房間,婆婆已在門口大聲哭著:「我的孫女,你們不聽…」我急著想去找孩子,不想被這些責罵干擾,強忍住各種情緒,在一團混亂中,往門口奔過去,卻看到Atomo紅著眼站在門口。我抱著她哭了起來,妹妹也是,爸爸則是因急生氣的怪她,為何沒打電話給媽媽或爸爸。她則驚嚇的說:「我回來時很累,就先去睡,於是就睡著了。」
陰錯陽差下,我們差點報警,差點以為失去孩子。隔兩週我去辦了一個手機給她,我絕對不能讓走失這件事發生。
三月底了,先生要去阿里山及高雄茂林部落教烹飪,我們也跟著去了。而且Atomo因為團練,她不能參與我們的家庭旅遊,我安排她回慈心上課。她看來很難過,我想她心裡很想跟我們去玩。我跟她說:「會影響你的團練時間,不可以請假。」於是她忍著,一個人去住小妹家,回慈心上課。而我們也要忍受她不在一起的旅遊,妹妹在阿里山上說:「姊姊好可憐,不能跟我們來玩。」我說:「是啊!可是她可以一個人去日本耶!」就是這樣,魚與熊掌只能擇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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